母亲一出生就没见到过她爸爸,因为我的外公被抓了壮丁,从这以后音信全无,外婆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塑造了她刚强坚韧的性格。
母亲一生清贫,倾尽心血只为给我们一个安稳的家。六年前,病魔带走了她。此后我便没了根,我思念我无缘再见的母亲。
母亲生了六个孩子,家里收入低,孩子又多,国家供应的粮食不够吃,我们老盯着父母的背包,一有机会就搜搜看有没有好吃的。为把儿女抚养成人,母亲坐运煤车去耀县(现铜川耀州区)买粮,夜里我们趴在窗口盼着母亲早些回来,有时一觉醒来,母亲还没回来。口粮紧缺,母亲想着法子喂饱我们,她说“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吃好,身体才会更强壮。”每次放学回到家,饭菜已经在桌子上了,一进门就开饭。如今才能体会,那时母亲为六个儿女按时开饭多作难。
那个时代物资限量供应,买什么都要有票证。爸爸工资很低,难以养家糊口,母亲打零工补贴家用,还是不够家里的开销。母亲没上过学,可她心灵手巧,缝衣服、做鞋子、打毛衣,是持家的一把好手。拆拆补补,浆洗干净,母亲风趣地说自己是“拆村到缝村”,在母亲的操持下,我们兄妹六人穿的干净得体。
后来,政策允许了,母亲做起小生意。风雨无阻,过年也不休息,母亲要强,经常说:别人家有的,我们家也要有,别让人瞧不起。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了,母亲给家里添置了缝纫机、自行车、冰箱彩电等。小朋友来家看电视,我家本来人就多,加上他们就更拥挤了,母亲从不嫌弃,她的言行教会我们分享和包容。
转眼,孩子个个都成家立业了,家里也只剩下父母俩人了,他们惦念子女却不愿给孩子们添负担,电话中总是报平安,叮嘱我们好好工作。有一天,我在电话里听到母亲的声音和平常不一样,再三追问后才说不舒服,父亲在给她煎药。
随后到医院做了一系列诊断,母亲操劳成疾不但患上脑梗,胆的问题还比较严重。病房里,母亲睡着了,我握着她的手。这双手皮肤有些松弛,曾在凉水中洗衣又被寒风吹裂,这双手曾沾着乌黑的煤屑把粮食带回,同样还是这双手给我扎辫、在灯下缝衣。
母亲患脑梗后,反应越来越慢,我们总是想办法让她多说多活动。在母亲身边时,我们起哄要母亲唱豫剧,她很高兴地给我们唱,看着母亲能记住歌词,我们很开心,她也很开心。
母亲知道我腿痛,有一天,她躺在床上说:“艳芳你来,妈给你揉揉腿。”我含泪走到母亲的床前坐下,她涂上红花油慢慢揉我的腿,母亲的手暖暖的,我哭的说不出话来。这次是母亲最后一次给我揉腿。
美好的时光总是易逝,几天后母亲病情加重,弟弟赶回家,看到一直惦记着的儿子终于回来了,她笑了,又哭了,喊着儿子的名字。我们围在母亲身边,眼泪不停的流淌着。
第二天母亲装着对儿女满满的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我们。母亲一生为这个家庭付出了艰辛的劳动,她只有付出,不求回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也没有让儿女们受一点拖累。看着母亲那安详的面容,像甜睡,像做梦,大概是放下了儿女们吧!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安详的与我们道别了。
妈妈的世界很小,只装满了我们。我们的世界很大,常忽略了她。她经常忘了我们已经长大,就像我们经常忘了她已经老了一样。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我最最亲爱的母亲,我们永远怀念您!
(仝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