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一瞬间，我突然发觉，外婆真的老了——头发不再乌黑，背也不再挺直。她开始频频忘事，有时妈妈向她询问一些往事，她都记得不大清楚，甚至是完全忘却了。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傍晚，外婆正在炒菜，而我则坐在客厅里玩手机游戏。那是我玩的第几盘游戏了？我已经不记得了。外婆几次制止我，我都当作耳旁风。她见我不听她的，索性不再讲，做饭去了。
　　我有些怀疑和心虚：为何唠叨声突然停止了？难道外婆去给妈妈打电话“控诉”我的“恶行”了？我心里有些害怕，偷偷张望了一下外婆在干什么。
　　外婆正在厨房里准备炒菜。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却并没有找到，她便弯下腰，继续在橱柜里寻找着。可当她想再直起腰来时，很是艰难。对常人来说，直起腰来非常容易，但对外婆来说，却很艰难。她攥紧了围裙，慢慢地直起了腰，脸上似乎还有汗水流下。她随意地用胳膊擦了擦脸，便开始炒菜，油烟一下子四溢开来。油烟那么浓，外婆却没有开抽油烟机。
　　“外婆，油烟也太浓了，为什么不开抽油烟机啊？”
　　“为什么要开啊？能不开就不开，就算是几分钱，也是你爸妈辛辛苦苦挣的啊，哪能随意浪费，还有啊，孩子，你把你手里的手机放下吧，好歹学习一会儿。”
　　“知道了。”我继续玩着游戏。
　　“知道了就赶快放下手机！”外婆走到我的身边，继续说。
　　“行了，行了，这就结束了。”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爸妈养你也不容易，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怎么这么啰嗦啊？天天唠唠叨叨的，不嫌烦啊？”我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朝外婆吼了起来。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居然这样向长辈说话。
　　外婆怔了一下，却没有打我。
　　“行，我也不想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外婆的声音有些颤抖，直叫我心酸懊悔。
　　外婆又回去做饭了，但她的步伐似乎很是缓慢。
　　每一步，都让我感到无比难过，想说些道歉的词句，却又开不了口。
　　外婆，真的是老了啊。她已不像从前一样健康了，有时，她会肚子疼，虽然她一直说没事，却难受得在床上躺了一天。她的确很唠叨，但她是为了我好啊，我怎么能这样对她？
　　后来，我对外婆说了“对不起”，外婆又像往常一样，开始唠叨起来：“你啊，只要对得起你爸妈，外婆就很开心了！”外婆是爱唠叨，但她爱我，没有一丝虚假。不论是外婆，还是外婆的唠叨，都已经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永恒的芳香。

（李 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