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中国人的乡愁是一碗面条,那么子长人的乡愁就是一盘煎饼。
朋友在北京工作,每次在微信里说想家了,我就知道她是想煎饼了。果然,每次回来,下飞机直奔煎饼店,一盘煎饼下肚,再来一碗煎饼汤,然后倒在椅子上,整个人熏熏然陶醉在余香里。
子长煎饼是一种民间小吃,几乎家家会做。子长人爱吃煎饼,大街小巷煎饼馆一家挨一家,一到饭时家家客满。只见那摊煎饼的女人头光面净,手脚麻利。戴着银镯的手腕轻轻一翻,特制的小铲慢慢一转,一张煎饼就好了,薄薄的几乎是半透明。卷了豆腐干或者酥肉,再蘸一点红艳艳的酱料,咬一下,口角噙香,舌尖缠绕着异常丰富而鲜美的滋味。
那小饭馆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多半爱吃煎饼,有的风卷残云,大快朵颐,有的温文尔雅,细嚼慢咽,有的吃完了还要带一份回去分享与亲人。
对那些漂流在外的游子们来说,煎饼里有家乡的气息,有高原的晴空烈日,有满山满坡的荞麦花,还有农家小院里红艳艳的辣椒,白发老母亲端着簸箕,金黄的芝麻蹦蹦跳跳……
煎饼与其说是一种美食,不如说是一味良药,专门医治那些游子的思乡病。但凡一个出门在外的人害了思乡病,治疗他最好的药就是家乡饭。味蕾的记忆力比大脑更持久,美美吃一顿煎饼,保管立刻药到病除,容光焕发。
其实,子长的美食太多了,什么凉粉啦,酥肉啦,黑粉啦,子长人掰着手指给你说的时候,十个手指不够用的,而美食还未到口,馋涎已经泛滥,腮帮发酸有如青杏。
如果你的朋友里有子长人,那你是幸运的。
我有个子长朋友,平时基本不联系,基本上生活在两不相干的世界。但是,每当我有烦心事,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她,打个电话絮絮叨叨几个小时,心中的块垒便烟消云散。真朋友就是这样,不需要刻意维护关系,不管联系不联系,情义就在那里。
子长人的长相更是有特点,大街上的男人,开三轮的,卖菜的,还是坐办公室的,大多数浓眉大眼,轮廓分明。女人则多半皮肤洁白,俊眉修眼。假如你到街边某个小饭馆吃饭,看到漂亮能干的老板娘挥舞炒勺,千万不要惊讶,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美丽的,因为这样的女子实在太多了。
子长不算大,可是很繁荣。街道上车多人多,蹦蹦车更多。两边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来来往往的人肩膀碰肩膀,脚跟踢脚跟。路边永远停满了车,大卡车、小轿车、三轮车色色俱有。大城市塞车,子长照样也塞车。虽然免不了发牢骚,可是心里是欢喜的,有缺点的繁荣总比完美的贫穷要好。
到了晚上,这北方气质的小城就变得格外婉约,秀延河一带清流,绕城而过,街灯倒映在粼粼细波中,好似星辰罗列于夜空。小城人看熟了并不留意,更不会拿着手机到处拍照。但是初到这里的人心里会惊讶:这,还是那个以贫穷闻名的子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