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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面沫糊
  记得小时候一下雨,母亲就会做一种叫洗面沫糊的饭,说是吃了热火。
  沫糊就是拌汤,但我们一直叫沫糊不叫拌汤。叫拌汤是走出故乡以后的事。做沫糊很简单,我们那里男人和懒人都会做。抓两把面粉放进碗,倒半缸子水,用筷子搅成面水,倒进开水锅里,用勺子搅几搅,成了。如果条件许可,再筛上一个鸡蛋,那就锦上添花了。
  洗面沫糊做起来却很麻烦。母亲整天忙忙碌碌,加之食材短缺,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我家平时便很少去做。
  洗面沫糊在于洗面。和一块面,醒好,搁入盛了半盆清水的盆中,用手反复揉搓,待清水变成白生生的面水,面团成了泛黄的絮状方罢。泛黄的絮状物煮熟后便是面筋。这面筋筋道、绵软、细腻,如果浇上辣椒水,那口感绝对好极了。但现在却不能这样吃掉。洗出来的面水倒进锅里,先用大火烧,再用文火煨,且不停地用铁勺搅,以防锅糊了漂上一片一片的黑锅底。待锅面上泛出一个个小泡时,洗面沫糊也就熟了。
  如果洗面沫糊就这么回事,那就没有多少话可说的了。洗面沫糊好吃最重要的是配料。面筋自不必说,还有杏仁、黄豆、大葱、豆腐、甘蓝、粉条、鸡蛋,偶尔也有海带。但对我们来说,这已经差不多过年了!杏仁是吃杏留下或者捡来的杏核中砸出的,剥掉皮和黄豆煮熟就能下锅,葱、豆腐、甘蓝、粉条、海带混在一起炒,俨然城里的大烩菜。最后把面筋、杏仁、黄豆、烩菜倒进锅里,再筛上一两个鸡蛋,洗面沫糊就算好了。有时候,实在没有多少东西下锅,母亲便会搓些麻食下进锅里。洗面沫糊讲究稠,有捞头。
  做好的洗面沫糊成了全家人的美味佳肴,你一碗我一碗呼噜噜地吃。一锅饭很快见了底不说,人人身上一时热气腾腾,额头上也泛出细密的汗珠,真的像母亲说的“热火了”。
  后来我进了城,娶的媳妇老家在河南。婚后我给她讲我妈做洗面沫糊的事,她听了惊奇地说,我妈也做过这饭,麻烦得很,一做就是半天。但不叫洗面沫糊,叫胡辣汤。我一愣,心想我妈做的洗面沫糊难道就是胡辣汤?我没有吃过岳母做的胡辣汤,自然无法和洗面沫糊相比较,但街头卖的胡辣汤却是吃过。这胡辣汤拌了酱油,黑乎乎的,里面除了面筋、豆腐、甘蓝、粉条、海带,还有我们过去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木耳、黄花、花生仁,特别是胡椒粉、味精等。内容确乎丰富,滋味也不错。遗憾的是汤不是全洗出的,里面显然勾了粉芡,看着稠,几筷子下去就成了清汤利水,如何能和我妈真金白银洗出的洗面沫糊比?因此,只要一回老家,特别是一下雨,我便嚷着让母亲做洗面沫糊。
  再后来,见的世面多了,知道胡辣汤也有很多种,什么素胡辣汤、肉丁胡辣汤、牛肉胡辣汤、肉丸胡辣汤、逍遥镇胡辣汤、南阳胡辣汤……不一而足,各有千秋。吃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时间一长还觉得母亲做得洗面沫糊土得掉渣,如何能和这些誉满天下的名小吃比。慢慢的,母亲的洗面沫糊在我心中一天一天变淡了,自然更谈不上吃了。
  这些天雨水多,一下就是几天,稍一停,又接着下,潮湿的环境搞得人很不舒服,吃啥都不香。烦闷中我忽然想到了洗面沫糊,一时很是怨怼自己好长时间没有回家看望年迈的母亲,便对妻子说:
  “收拾一下,明天回家看我妈,我想吃洗面沫糊了。”
  妻子说:“可天下着雨呢。”
  我说:“下刀子也回!”

云 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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