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到甘肃省合水县板桥镇西庄村何志奋家时，老何正在搬第二次家。新家在第一次搬的家东边，面对一条石子路，路是从庆城县高楼镇通往合水县板桥镇，路面不宽，但还算平整，往来车像飞似的从门前跑过；房子已经盖好，装修已近尾声，再有几天新家具进来，就可以乔迁入住了。新院子新房子设计大方朴素，四方四正，宽大敞亮，门前留了空地，种了蔬菜，有花有草，看着叫人开心。房子布置精巧，客厅向东，主卧向南，向北的房子置放杂物。
　　老何和老伴两人在家，一儿一女都在西安发展，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老何个子不高，脸色微黑，目光和善，精神矍铄，说话一板一眼，句句敲在点子上，浑身上下透着合水人的质朴善良和勤劳。老伴和老何年龄相差不大，精神爽利，手脚勤快，就是话语不多，但懂得待客之道，自打我们进门之后，就忙前忙后，脚手不停。
　　我们在老何家的第一顿饭，是在他第一次搬出的家里吃的。初来乍到，我大致观察了一下院子里的境况，约五六十平方米，一棵柿子树上，挂满繁星似的黄澄澄的柿子，房子为砖石结构，起架低矮，十几年过去，无情岁月的风雨已将房子侵蚀得斑驳陆离，因为院子地势地洼，土木结构的墙基，排水不利，有一尺多高显出湿漉漉的样子，比起我们住的新房来，那是天地之差。
　　这个院子是老何第一次搬出的家。原来的家，住在院子西边的沟边上，依势凿了几孔窑，一家四五口，住在里边，窑洞有人住的，也有羊住的，人老几辈，出入沟上，上下沟沿，春看沟里漫天青绿，冬瞅满沟冰挂雪舞，虽说四季景色不同，赏心悦目，但毕竟生活不便，来去艰难。多年前，合水县政府深谙窑洞人困难处境，动员群众告别窑洞，搬到沟东的平原地带，建设新家园，一为生活方便，二为生命安全，万一有个山体滑坡，泥石流，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老何就是在那个背景之下搬到窑背上，平地起了一院新房子。起初，窑洞住户并不想搬，不是看上窑洞的冬暖夏凉，沟里的四季风景，而是造一院房子，谈何容易！农家人收入有限，搬到平地，得花一大笔开销，钱从何而来？靠政府帮，总是有限，畏难情绪不是一般大。但老何毅然决然，说，搬，靠政府更要靠自己，好日子在人过呢，好房在人盖呢。
　　老何人勤，平日除作务庄稼外，还搞些副业。陇东地区地势高，温差大，日照强烈，土质肥厚，极适宜种苹果树。老何看准了这个，就下势栽了几亩果树，都是一铲的富士品种，此外还拦了几十只羊，一年四季，散在沟坡上，似一片白云，缓缓飘动。到年终，几十只羊出栏，换回一沓沓票子，手头不是一点活泛。苹果也卖了好价钱，收入颇丰。没多久，一个五六十平方米的院子就在窑背上建起来了。新的生活也就跟着开启，新的希望像旭日那样红彤彤地升起。老何以前贩过牛，赶过马，心眼活泛，新院子建起后，为了喜庆，在院子里栽了柿子树，几株月季，寓意事事如意，月月富贵吉祥。院外又栽了几棵核桃树，新院子绿树环绕，花红果绿，好一派新气象，新面貌。十几年来，他们一家在这个院子里生息劳作，发家致富。
　　我到的时候，正是陇东地区的金秋，老何家富士苹果挂满枝头，累累果实红彤彤，金灿灿，一派丰收景象。因为住了第二次搬的家，我觉得这个院子有些低矮局促破旧。十几年的风雨侵蚀，让这座院子已显陈旧，远不如以前。便说，快点收拾，全家搬进新房子，你就会心情舒畅，做梦都会笑出声来。老何说，不忙，等彻底收拾好了再搬不迟。说着话，抿嘴轻轻地笑出声来。看得出，老何心中荡漾着幸福自豪的涟渏。
　　那一次我因有事，没在老何家多待，就此别过，岁月如梭，光阴荏苒，这一别就是两年有余。
　　今年国庆，我随老何儿子第二次到老何家。车到门前，一眼看到院门外两边栽种着一行行辣椒、茄子、西红柿、萝卜、黄豆，还有一排高高挺立的玉米。它们像仪仗队，在无声地欢迎着我。正看着，老何从院里迎了出来，老远伸出手，要和我握手。等我们的手紧紧地拉在一起后，老何大声地说，你可来了，一路上辛苦了，快到家里坐。老伴也应声而出，和我打招呼，快进屋吧，喝口水。我说，又来打搅你了。老何说，哎，哪里话，请都请不来呢。拉着我的手，就往院子里走，右手一拐，进了正房。正房是他和老伴住的房子，面南而居，光线明亮耀眼。进到房子，眼前一亮，原来的空房，现在陈设和家具已然置办停当，沙发，床架，被褥衣柜一应俱全，地板也拖得光亮。趁洗漱时走出房来，再看看其他房子，家具全部置办齐备。我第一次进这院子时，里边还空空如也，虚位以待，这次来了，不再空空，而是富丽堂皇。客厅里的沙发罩着一张塑料布，茶几上放着茶叶和酒。东西两边的房子各有大床沙发摆放，上边崭新的被褥和毛毯叠放整齐，厨房灶具餐桌整洁有序。 （待续）
 

杜鹏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