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任河岸边长大的,对任河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这种情感是浸渗到骨子里的,如同娘
胎里带来的印记,一生都无法抹去。
很多次有人问我会不会游泳,我都不屑回答。生活在任河岸边的人家,天生具备游泳的技能,不用学,也不用教,赤条条扑进河里,顶多呛几口水,扎几个猛子,无师自通很快就变成了“水上漂”。
我第一次下河洗澡,就是和几个儿时伙伴在河边上玩“打水仗”,互不示弱地在水里“群殴”,忘乎所以地在水里追逐嬉戏,无意中掉进了深水处,双脚踩不到水底才意识到了危险。我没有瞎扑腾,也没有呼叫,旋即一头扎进水里,憋足气手脚并用朝着河岸方向猛钻,上了岸才惊奇地发觉自己天生就会扎猛子,心想,既然能在水底下游动,也能在水面上漂游,便又冒失地扑进河里,在齐腰深的水域里尝试着“狗刨”式动作,竟然真的没有沉下去。我高兴地大喊:“我会游了!我会游了!”小伙伴们也开始不停地扎猛子,不停地在水里扑腾,不停地喊叫:“我也会游了!我也会游了!”。
任河最大的支流褚河在古镇瓦房店上街头一个叫褚河嘴的地方交汇,向东缓冲出一段长约五百余米、宽约两百余米的河床,除了汛期,平时河面也就不过百米宽,水清亮亮的,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河两岸各有五十余米的河坝,沙滩与卵石自然天成,形成一道风景线。
河坝是儿时的乐园,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也会三五成群到河坝,在沙坝里嬉闹,在河边扔飘飘石,在岸边抓鱼,好像不在河坝做点什么天就不得黑,人就长不大。古镇瓦房店的夏天是从一群顽皮的孩童下河游泳那一天开始到来的,这群孩童里面当然少不了我的身影,我们刚学会游泳,而且是不自觉地学着别人的样子伸手、划臂、游泳。几个来回后,悟性不错的我们已经学得像模像样了,仰泳、蛙泳、狗刨式、单臂划泳半生不熟,每个人都急躁的证明自己是天生的游泳健将,这种冒险般的体验可能需要一个夏天的时间来印证,只要有一次努力坚持横渡到了对岸,就可以成为炫耀的资本,在任河里任何水域畅游,大人们也就不再担心溺水的事件发生,不再管束孩子而放任自由了。
整个夏天我和伙伴们都是在任河里泡着的,不仅仅是天气热的缘故,而是一种自在的乐趣。每天早饭和午饭后,相约河坝,脱个精光,争先恐后向对岸游去,然后躺在柔软的沙坝里享受“日光浴”,待到渡船过河,又跳上船,等到船行至河中央时,接二连三从船舷如鱼一般跃入水中,溅起一堆一堆的浪花,潜入水底后又争相浮出水面,竞逐向河岸游去。年纪尚小的孩子一般都在渡口附近的河面上游玩,水流平缓,深浅适度,不会担心出事;年纪稍大的孩子大都会聚集在渡口上方50米处的深水湾里玩水,可以从几米高的岩石上玩挑水,也有胆大的人到下水滩玩放滩冲浪,惊险刺激,让我和伙伴们艳羡不已。
上街头河坝有个叫“簸箕石”的地方也是我和伙伴们常玩的去处,一尊巨石矗立在河中央,如一个簸箕“筛”住激流,在“簸箕”四周形成回旋。“簸箕”上可容纳上十人,人立在上面,水可及腰,站立不稳就会被冲下去。我家住在下街头,要走过近五百米的街道方可抵达“簸箕石”,每次去的时候,上街头的孩子们早已占领了地盘,我们只能去打水仗抢占,几番争抢过后都已精疲力尽,只得上岸打口水仗争论输赢,争不出结果便一哄而散,只留下欢闹声和拨水声在耳边回荡。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像鸟儿一般一个个飞离了故乡的怀抱。时光走散故人,往事逆流成河,儿时在任河里游泳嬉戏的快乐时光,深深地镌刻在了我记忆里,在我的脑海里回放。那份至真至情的童真与情愫,成了挥之不去的乡愁温情,如波光粼粼的任河水依旧在梦里流淌,时刻提醒我,让我在珍重过往回忆、珍重历历可数的日子中好生珍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