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读物作为一类特殊的图书,其成书具有明显的区别于其他图书的特点,就是阅读者和写作者存在着显著的年龄差异。因为儿童读物的写作者不会是儿童,因此它就需要写作者以儿童的视角去揣测儿童的心理。只是当一个人真正具有写作能力而投身到儿童读物的创作中时,往往在年纪上已经距离儿童很遥远了。所以,这样的儿童读物究其根本来说,只是成年人的一种童年回忆,或者说在对儿童的想象中完成的作品。
写作者与阅读者的年龄隔阂,造成了儿童读物创作过程中的尴尬情形:一方面,写作者以为自己有过童年的体验和经验,自然认为自己了解孩子是如何阅读的,因此他们会用自己认为是孩子的语言来写作,试图创造一片与孩子们共同的语言区域;另一方面,写作者会不知不觉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传授知识,因为他们认为孩子们应该是处于无知的状态,而自己清楚地知道所谓的事实和真相。具体到科普读物,因为在知识上面加了科学,自然而然地认为儿童无法理解科学术语,就会有意识地将语言的表述迎合所谓的儿童话语。正因为有着如此显著的语言特征,儿童科普读物往往可以清晰地从诸多科普著作中区分开来。
然而,人们常常忽略了儿童阅读并不是一个静止的过程,为儿童提供读物是希望他们获得知识并且不断成长,而不是停留在幼稚的阶段。当为他们提供的文本以固定的框架将他们定型为特殊的模式,其实是人为地限制了儿童的成长,使得他们与成年人的世界分裂为不同的空间。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小作者的出现让我们看到了儿童科普读物呈现出新的气象,儿童读物的面貌有了多元发展的趋势。十几岁的小作者在知识积累上也许达不到成年人所具有的“厚积薄发”和“深入浅出”的能力。但是在知识获取途径和方式日益丰富便捷的今天,以年龄作为衡量知识和能力的依据显然是很不科学的。小作者未必就不能写出具有丰富知识性的作品,如果不是刻意去写作成人世界的事情时,小作者以“我手写我心”的方式,反而能够创造出更加真实的儿童世界,而不是成年人用回忆和揣测去重新构建起来的儿童世界。
《我们的动物朋友们 中国野生保护动物30种》(中国中福会出版社,2021年)就是这样一部小作者写就的儿童科普读物。这本书在形式上充满了属于低龄儿童的特点,大幅的动物插画取代了真实的动物图片,动物形象显得更加活泼可爱;内设的立体卡纸图,将小动物隐藏在后面,也增加了小朋友阅读的趣味,再加上全铜版全彩色印刷,图文比例的设置都表明了这是属于小朋友的科普读物。但是,我们发现,虽然作者是刚刚走进大学的一名学生,也就是刚刚从中学生的身份转换为大学生,而这种转变不会因为到了18岁就是成人而思想也随之转变。
写作不是为了写给谁看而有意地去“创造”语言形式,因此也就成为一种“本色”的叙述。当我们读到“凭表情包一炮走红的当代喵星”“花果山水帘洞其实是我们的家”以及“吃播博主-貂熊”这些内容时,就会发现,正是她没有“想”去迎合小朋友的需要,真正的“小朋友”有可能不知道这些文字及其背后的意义,它就需要小朋友在读的时候产生疑问,从而将儿童视为静止阶段的针对性读物变为促进儿童进步提升的读物。甚至在具体内容上,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是对小朋友所作的解释性话语,其实也并非在小朋友的知识范围之内。例如“河狸们就像我国古代的大家族一样,一家人住在四合院里”就完全超出了小朋友认知。即使不是独生子女的孩子大概也很难想象古代的大家族是什么样子,因为他们的生活中完全没有体验。当然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四合院是什么东西。但恰恰是这种忽略儿童知识范畴和生活体验的写作,才是儿童阅读用来打破静止生活环境的知识提升。通过“疑”和“问”他们才能不停留在“呀呀学语”的阶段。
当然,这种叙述的方式也为图书提供了非特异的读者群,即从少年儿童到青少年,甚至可以包括一部分对动物世界感兴趣的成年人。如同日本作家篠原薰与漫画家麻生羽吕合作的《生命在于静止》一样,虽然采用了漫画的形式来介绍有关动物的冷知识,但在日本居然成为“老少通吃”的热销动物科普读物。
《我们的动物朋友们》同样是一本可以跨越不同年龄的趣味科普读物。
作者侯茗馨从小就对动物世界充满了兴趣,大学一年级她开始了自己的动物保护实践,加入了动物保护组织--猫盟,创建了自己的动物科普公众号——万物方舟,并用大半年时间完成了这本《我们的动物朋友们-中国野生保护动物30种》。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更多的人投入到保护野生动物、保护生态环境的工作中去。
全球动物保护运动的倡导者彼得·辛格指出“人类对动物的态度形成于幼年时期”。因此,野生动物保护工作只有从孩子们的科普教育开始,才有可能真正改变人们对野生动物的认知。
(长安大学 侯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