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腊月底,驱车从老家返回时,天气晴好,车子在弯弯曲曲的山间路上慢悠悠行驶着,窗外的山川、河流披上了冬日特有的盛装,青山、绿树、枯草、薄冰和那突然映入眼帘悠闲漫步的白鹭,动静相宜,美好和谐。靠在座椅上,享受着透过车窗照在身上的暖阳,窗外的一切尽收眼底,好不惬意。
冬日的洛河之水瘦小了许多,宽阔的河岸和奔流不息的河水并未减弱它的气势。过了河口大桥,往前不远处的一块河滩空地上,几头牛儿在田地边津津有味地嚼着玉米秆,不远处的地中心还有一头静静地卧在那儿,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在冬日难得的晴好天气中尽情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车子向前缓行,背阴处弯道下的一个冰湖让我不由减慢车速。我们缓缓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下了车,忙着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试探一下冰面,手扬石落,然后石头在冰面上“哧溜溜”转着圈地向前滑行。下去玩走,站在路边的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孩子高兴地跳着拍手,迫不及待地嚷嚷着:“快点快点。”
走进冰湖,更近地目睹它的芳容,确实很美。它和主河流中间隔了一片较大的河滩,若主河流是大家闺秀,这片冰湖就是小家碧玉,从容静默,不争不抢,与主河流相伴相守。踏上冰面,心里顿生喜悦,宽而长的冰面上冰冻很厚,隐约能看见冰面下的水。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挪着脚步,调皮的孩子做了一个小狗吐舌的姿势,然后撒着欢地向前滑跑着。看着孩子在冰面上的兴奋劲,我也放开了手脚,用笨拙的姿势向前滑着。如今眼前的情景,勾起了我小时候在冰上玩耍时开心和兴奋的记忆。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小时候,一到冬天我们就喊这样的“口号”,盼着老虎石下面的水潭赶快结冰。门前的老虎石是我们那时上学的必经之路,老虎石下面的这条常年缓缓流动的小河,它养育了村里的父老乡亲,小河边不大的水潭则是孩子们一年四季的乐园。春天一到,路边的山桃花笑红了脸,风一吹,花瓣儿飘落一水潭,我们就在水潭边上挖沙过家家;夏天,我们在潭里嬉水,摸鱼逮螃蟹;秋天,河边田地里满地的果实,我们在水潭边用石头瓦片搭起了简易“小火炉”,上面烤着苞谷和豆子;而冬天的雪后,童话般的梦幻世界是我们的最爱。被冰冻的水潭成了女孩们扮演公主的华丽宫殿,边上的枯枝上挂满形状各异、晶莹剔透的小冰珠则成了宫殿最美的装扮。在这里,每个女孩都是自己的公主,可以神气地吩咐着仆人。小水潭圆了每个女孩的公主梦,即使我们身上的棉衣并不好看,甚至显得笨拙难看,但此刻,身处童话王国里,穿什么样的衣服已经不重要。女孩们轮流当完公主后,我们在冰上疯玩起来,爬着、坐着、打闹着……直到大人从河对面的屋里出来,“冰破了把你们一个个淹死”“再不给学校走,过来把狗腿给打坏”……一会一次的吼叫声响起,我们才一窝蜂似的从冰上下来朝学校跑去。虽然大人天天站在门口骂,夏天让发大水时河头下来把我们全冲走,秋天说我们用火烤玉米把坡点着了,让警察把我们全抓走,不管大人们怎么说,都始终阻挡不了我们对这个水潭的热爱与深情,它见证了我们的成长,也给我们的童年带来了无限乐趣,我们对它的爱始终如一。正想的出神,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让我摔了一个屁股墩,孩子看到我的狼狈样“咯咯咯”地笑起来,如今的身姿确实没了小时候的灵活。
从冰上起来,我不敢再贸然向前滑行,只能站在那儿看着兴奋的孩子耍着花样地在冰上疯玩。不知何时,路边的停车多了起来,冰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大人战战兢兢地站在冰面上聊着天,小孩子们则很快结成了同盟,玩着他们最快乐的游戏。直到河滩上的太阳影子慢慢隐去,孩子们才穿着有些湿的衣服,在大人的连叫带拉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冰面。
回城后的几天,孩子一直关注着天气,关心着那个湖上的冰会不会融化,我不厌其烦地一天几问地回答着不会。正月初一过完后,孩子就嚷嚷着要去外婆家,再次去冰湖,还很有仪式感的做了一份滑冰“计划”。初二大早,我们就动身回家,到家后刚吃完饭,孩子就迫不及待地嚷嚷着要带她计划书里的人去冰湖,去她发现的“新大陆”玩。
家离那里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冰面上已经有好几个人拉着小孩在玩,我们很快加入到了这个冰上“俱乐部”。湖面被冻得严严实实,还有些高低不平的青疙瘩。有了前次摔倒的教训,这次我思想没敢再抛锚,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走了一圈,然后拉着母亲在冰面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母亲开心得像个孩子,看着母亲的笑容,我的心里一阵酸楚与愧疚。在子女身上,父母的要求是那么简单,也是那么容易满足,有时只需拉着她的手陪着走上几圈,她就能满心的欢喜,满脸的幸福笑容,就是这么简单的要求,我却很难做到。返回途中,母亲心情很好,话也多了起来,和我谈论着家长里短,新年的热闹、祥和与幸福此刻都有。
上个周末,我们回家看望父母,专门绕路再次去了冰湖,冬日被冻得严严实实的冰湖现在已是一湖清凌凌的水,在花红柳绿的季节,它回归到了最本真的样子。冬日的冰湖英姿飒爽,此刻的一湖春水妩媚纤弱,看起来更加的秀气、端庄、柔美。不论是冬日还是现在,在我看来,它都美得让人心醉。
美丽的冰湖,今年冬天,我们再相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