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时,实验室的玻璃器皿开始苏醒,我看着阳光在烧杯的弧面上折射出一道流动的彩虹。
第一次握住试管的手指在颤抖,金属夹子与玻璃碰撞的声响格外清脆,老师用温热的手掌轻抚我颤抖的指尖,“拿试管要像捧着一滴露珠。”我闻到她袖口淡淡的香,竟出奇地令人安心。手指渐渐停止了颤抖,试管也在掌心里找到了妥帖的位置。老师轻声说:“科学也需要温柔。”那一刻,我似乎也懂得实验台上的每一个精确原来都始于这样的温柔的触碰。
显微镜焦环转动到某个奇妙的角度,菠菜叶表皮细胞突然清晰地浮现。我和同桌轮流观察,金属镜反射着晨光,恍若通往另一个维度的隧道。那些被我们观察过的细胞,此刻是否仍在暗处继续着神秘的分裂?这个念头让实验室笼罩上朦胧的诗意。
考试那天的溶液格外温顺,试管中刚滴入酚酞便呈现出粉红的云霞,我明白这一刻的完美是无数个失误铺就的。走出实验楼,四月的风裹挟着柳絮迎面扑来,那些装在玻璃器皿里的紧张与专注,此刻都化作了掌心微微的汗意,正在阳光下悄悄蒸发。实验,不过是向严谨借一束光,来照亮生命里无法量化的美好。原来最精密的仪器也量不尽那些飘散的瞬间:指尖与试管的共振,目光与显微镜的私语,老师袖口掠过的香,酚酞变色时屏住的呼吸以及某个清晨整个世界被装进烧杯时,那微微荡漾的彩虹色的青春涟漪。
(冯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