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北迁的亚洲象群引发国内外广泛关注:一方面,互联网上诸如“大象旅行团”“河南寻祖”等颇具娱乐化意味的话题被公众热议;另一方面,将此次亚洲象远距离迁移归因于“栖息地缩减”“大象没有家”的声音也开始蔓延。那么,本次亚洲象迁移究竟为何?什么样的栖息地适合它们生存?大象的迁移之路还有多远?为此,记者专访了国家林业和草原局亚洲象研究中心主任陈飞。
记者:亚洲象如此远距离北迁,历史上有无先例? 陈飞:从国际上看,亚洲象远距离迁移是普遍现象。印度的亚洲象就曾迁移到孟加拉国、尼泊尔和不丹等国,甚至抵达远在东南亚的缅甸。我国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和老挝北部三省也存在野生亚洲象跨境活动。从历史上看,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片区的亚洲象就存在向各个方向迁移扩散的习性。1995年至今,已先后有30多头亚洲象向北扩散至普洱市思茅区。2005年,13头亚洲象向西扩散至澜沧县,目前在勐海县和澜沧县之间游走。2011年,部分象群向东扩散至普洱市江城县。2020年,又有一个大象家族群自勐养南下,经橄榄坝进入勐仑,目前在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附近逗留。本次象群行走距离较以前更远,故而吸引了更多人关注。
记者:本次亚洲象迁移是否由原栖息地有所缩减所致? 陈飞:本次象群北迁的原因要结合物种迁移特性、种群扩张、新迁移地探索等原因综合分析。我国加强野生动物保护,近30年来,亚洲象种群数量持续增长,自然会发生种群扩张、迁移。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法定范围全部为国有林,当地管理部门一直以来严格按照保护区条例进行管理,取得了良好的生态效益,并没有发生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森林资源被严重破坏的情况。但亚洲象是野生动物,只要认为哪个地方有食物,哪个地方适合生存,它们就会以这些地方作为栖息地。近些年,保护区为应对亚洲象种群数量增加开展了食物源基地建设等。
记者:这群亚洲象为何会进行如此远距离的迁移? 陈飞:野生动物进行的长距离迁移取决于景观和环境条件的连通性,亚洲象也不例外。国外研究发现亚洲象擅长利用沿途一些线状的残留森林进行迁移,靠近林缘的农田地带是迁移的关键,农田食物为迁移的亚洲象提供了能量。本次15头亚洲象可以一路北上畅通无阻地进行新栖息地的探索,也归因于沿途恢复起来的森林和农田补给。关于栖息地景观连接性,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护局很早就对亚洲象栖息地以及迁移廊道保护提出了规划。前述“南下”象群路线与该区域廊道的规划相符,也从侧面证明了保护科研工作的成效。自从2016年开始,云南省林业部门就开始规划亚洲象国家公园,因此保护前景是积极乐观的。
记者:亚洲象为什么偏爱农田? 陈飞:大象取食农作物是“人象冲突”的一个普遍形式。亚洲象是广义食谱动物,国内研究文献累计已达240种食性植物,其中就包含很多农作物。特别是在食物匮乏季节,亚洲象对于食物的选择会表现出季节性变化,发生季节性迁移。近年来,由于人类种植的粮食作物相对集中且量大,亚洲象不必通过大范围的活动就能获得足够且营养丰富的食物,对取食庄稼有了一定的依赖。大象走出保护区取食农作物,人与大象活动范围重叠度也就越来越高。
记者:为确保人象平安,当地政府和有关部门采取了哪些措施? 陈飞:这是一次人与野生动物的对话与交流,一面是野生象群迁移,一面是当地政府有条不紊地应对。只有盯住象、管住人、做好理赔,才能让群众和亚洲象的安全得到保障。我们看到,在这次象群迁移的路途中,国家和当地政府及各部门高度重视,采取了多种措施保障人象安全。比如,持续用无人机对象群实时跟踪,沿途有应急人员为象群设置包括香蕉、玉米、菠萝等食物的投食区,避免象群进入人口密集区造成威胁,设置防线和路线引导象群远离人群进入人烟稀少的林区等等。同时,当地还在象群接近人口聚集地时提前预警和疏散居民。截至目前,象群所经地区无人员受伤,家中遭到象群毁坏的受灾居民也将获得相应的野生动物肇事补偿。
(徐谭 张蕾)